樨蔻

【BBFF】 一切源于一张照片

Summary：小男孩们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感情问题。

1.

一切开始于一张偷拍的照片。

比利16岁时的圣诞礼物是一台来自他养父的相机，小巧的白色的相机，看起来是这个家庭所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礼物了。比利还挺喜欢这个礼物的，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维克多他们会选择自己成为这台相机的主人，难道他看上去像是个好的摄影师？

于是比利随手举起那台白色的相机开始试验，他在客厅里果断选择了一个目标后按下快门。于是就有了那张照片，画面里弗莱迪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毛衣和牛仔裤，正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礼物盒子。他的脸上难得没有那种“正在思考什么坏事”的表情，而是专注地盯着手里盒子，长长的睫毛在他的小脸上垂出了一片阴影。

他毫无防备地陷在沙发里，毛衣的领口有些大，露出了一段脖颈和锁骨，然后他注意到了举着相机的比利，接着举起手一边眨眼一边朝着自己的兄弟比了个V。

这次比利忘记了按下快门，他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因为某些原因猛跳了一下。

2.

当天晚上比利做了个梦，他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大部分相处的时间也被各种奇奇怪怪的“测试超能力”的实验填满，小男孩的友谊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前一秒比利还觉得弗莱迪是个烦人的小卷毛，下一秒就变成了一起背着大人去店里买酒的哥们。

弗莱迪，他就像颗小卫星一样绕着比利转，在比利变成沙赞后更是如此。他话唠，神经兮兮，对着穿披风的人有着无药可救的迷恋和中二晚期，并且明显地不受欢迎和有些自卑。那时候比利看着他一个人住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走廊，他知道如果弗莱迪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会把自己打一顿，但说真的，他觉得弗莱迪有些可怜。

他挺惊讶之后他们会成为朋友，还是最好的那种。

在来到这个家庭之前比利独来独往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从各式各样的寄宿家庭里逃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陷入某些长久的亲情关系中，更没想过自己会在某天成为别人嘴里所谓“最好的朋友”，尤其在他们只认识了一周不到的情况下。

比利不知道那些天赐神力里包不包括超级记忆力这种东西，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弗莱迪的表情，惊恐的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我不想我最好的朋友死。”他脱口而出，根本没有思考。在那个阴森森的洞穴里弗莱迪都没露出过这种真情实感的害怕，而比利在那刻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但印象更深的是在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弗莱迪发火，真正意义上的发火。即使在发火时弗莱迪也没给人多大的威慑感，因为他看起来才是要哭的那一方，委屈且可怜兮兮，声音颤抖的小男孩，但比利头一次在别人的质问中感到尴尬，不知所措，以及内疚，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嘿，看着我，看着我，你有真的看见我吗？”

比利从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的胸膛被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填满，连带着心脏都揪在了一起。他悄悄起身探出头往下铺看了一眼，庆幸着弗莱迪还安稳地睡在床上，埋在被子里团成一团。

3.

弗莱迪在卫生间里试图把手上的颜料洗掉。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朝他扔颜料了，他是自己在课上不小心挤多。弗莱迪刚才经历一次极其无聊的校园活动，低年级的学生聚在食堂里，涂出十几米长的花花绿绿的横幅，这些横幅很快会被用作毕业舞会的装饰品，他和比利都算是被强行招来的义工。

弗莱迪忍不住就在那片空白的纸上开始涂蝙蝠镖的形状，然后是超人，然后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最后是沙赞，一道黄色的雷霆，看起来和闪电侠的有些难以区分。然而比利坚持他没有调出那种明亮的黄色，“太暗了。”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凑过来，“你应该用这种……”

他的整个身子探过来试图抓住那只颜料，头发几乎都蹭到了弗莱迪的脸颊上。于是弗莱迪一瞬间大脑空白，甚至忘了松手。他硬生生捏空了自己手里那支颜料管，白色的颜料沾满了他的手，还有罗莎新买给他的衬衫袖口。

太傻了，弗莱迪在厕所里忍不住想要爆粗，自己在那一瞬间仿佛情窦初开的小孩子，漫画里都不会有这种狗血的展开。

是的，弗莱迪·弗里曼最近正在经历一场所有小孩青春期都会有的躁动，对象还正好是身边这位比利·巴特森。

最开始他确实非常期待这位家庭新成员，一个可以和自己上下铺的，真正名义上的兄弟。和自己年龄相仿，可以和自己一起打游戏、看漫画，在学校里一起吃午饭，让自己稍微显得不那么孤单的朋友。

比利，好吧，不得不说跟他想象中的兄弟有些偏差，更加不苟言笑和…混蛋一些。但弗莱迪觉得如果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的话，那他偷了自己的珍藏子弹也没什么关系。弗莱迪愿意和朋友分享自己珍藏的各种东西，哪怕对方是个不懂得如何安慰妹妹，晚餐祷告连手都懒得伸的小孩。

当然，一开始他还是有些失望的，但那份失望很快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时他被揍趴在地上，肋骨和肚子上有种钝感的疼，这倒也不是他第一次被打了，可每次弗莱迪都忍不住躺地上思考到底什么样的混蛋才会去揍一个瘸腿的14岁小孩呢，有没有哪位超级英雄可以过来管管？接着他听见一声闷响，那是比利挥着拐杖给那两个混蛋来了结结实实的一个猛击。弗莱迪注意到他揍人的样子看起来意外的熟练，紧接着对方丢下自己的拐杖沿着街边飞奔，速度快得像是一头小豹子。

那时候比利还只是个快要满15的普通小男孩，毫无超能力可言。但这对弗莱迪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和沙赞没有任何关系。他对比利的认识开始于那个时刻，早于对方穿上那件夸张的红色紧身衣之前，在他还仅仅只是比利的时候。

说句实在的，弗莱迪想着，按照自己当时的处境，生活中出现这么一个人，喜欢上他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更何况后来比利还是个超级英雄（好吧虽然自己也算是），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随着上天一道雷劈下来的定制版天使。

弗莱迪最后总算把颜料清理干净，他努力装出一副酷酷的，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开门。结果发现那个定制版天使就靠在走廊墙上等他，并且带着笑看着他湿乎乎的袖子。

“不要搞得好像你以前没捏爆过几支颜料管一样。”弗莱迪警告道，“我这是一时手滑。”

比利耸耸肩举手投降，但他看起来还是想笑，他肩上还挂着弗莱迪的书包。弗莱迪走过去把它拿下来，避无可避地跟他贴近了距离，比利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掌心热热的。

有那么几秒，他们两个人同时顿了顿。

“今天有什么要买的吗？”弗莱迪努力忽略掉这种令人尴尬的诡异氛围。

“罗莎让我们顺路带点黄油回家。”比利收回手，他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4.

“嘿，”弗莱迪把书包扔在桌上，“你在看什么呢？”

比利手忙脚乱地把那个藏着圣诞照片的笔记本塞进桌子，就是他偷拍的那张，动作太大以至于撞到了桌子搞出了哐当一声巨响。弗莱迪看起来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他愣了两秒，然后换上一副理解的表情：

“好吧比利，我懂，在这个年纪，看色情杂志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你不给家里另外两个……”

比利一瞬间不知道弗莱迪误会成哪个更好，是色情杂志还是他自己的照片？但对方显然已经把这件小事忘到了脑后，他靠在桌边，“所以，你决定好到带谁了没有？”

“什么带谁？”

“舞会啊…！”弗莱迪瞪大了眼睛，“虽然我们还没毕业，但是也没说低年级不可以去对吧。”他凑过来，“你不想去看看吗？”

太近了，比利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弗莱迪的字典里大概就没有私人空间这个词，“还没，我觉得，嗯……我也不知道该找谁。”

然后比利开始觉得烦躁，一想到弗莱迪可能花了挺多精力在寻找女伴这件事上他就觉得胃不舒服。

“我也是，”好在弗莱迪坐回了床上，“或者到时候我们可以搭伙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一个人太无聊了。”

比利回头，对上弗莱迪全然无辜的眼神，对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发出了一个邀请。

他回头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迟早被弗莱迪的直球打死。

在他们最早认识的那段时间里，比利就知道弗莱迪是个有些古怪，话痨，滑稽的小男孩；也是个真诚，勇敢，即使行动不便也会拄着拐杖在商场人流里寻找朋友的人。

比利有时候看着弗莱迪，会猜想他是否总是会这么容易，无条件地相信别人？有时当他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比利会觉得能够从弗莱迪的眼睛直接看出他在想什么。

更加要命的是，他现在看着弗莱迪，居然想去试着亲亲他。

“我觉得，不如我们就搭伙去。”比利控制着让语气不要过于雀跃，他低头试图让注意集中在作业上，“你觉得呢？”

身后传来弗莱迪懒洋洋的一声表示同意的闷哼。

比利没回头，如果他回头了就能发现对方脸上是那种熟悉的“正在思考什么坏事且计划得逞”的表情。

5.

他们坐在大礼堂的屋顶上喝着饮料，穿得看起来勉强还算正式，下面隐约传来舒缓的音乐，比利甚至能想象得到高年级的学生们踩着节拍旋转。

在舞会上呆了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双双认为与其呆在屋子里不如跑来屋顶乘凉。这个季节的晚风非常舒服，比利看着弗莱迪的卷发乱糟糟地堆在耳边，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也窜高了不少，从一个小孩子慢慢成长出了点清瘦的线条。

虽然还是没自己高。

“……弗莱迪。”他开口。

“嗯？”对方转过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非常好看，为什么他会觉得别人看不见他呢，自己光是克制着不多去看他几眼已经够难了。

“跳舞吗？”他在这双棕色眼睛的注视下缴械投降，这句话简直就是脱口而出。

弗莱迪看起来被震到了，他的眼神里不断闪过“你这是在恶作剧吗”和“你认真在请我跳舞吗”这两种消息。“……可以？”他最后试探着开口，“但我可能、我是说我的腿，你也知道的，虽然这不像跑步一样，但我还是不太灵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弗莱迪比平时更加语无伦次。

于是比利沉默着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待对方站稳后把手环在他的腰上，弗莱迪抗议道：“凭什么是我跳女步？”但他还是乖乖听话，没了拐杖后他半个身子只能靠在比利身上。

比利握住弗莱迪的手试图带着他转个圈，他们两个现在这个架势横竖不像是要跳舞，更像是两条八爪鱼抱在一起，黏糊糊软绵绵的。过了一会儿弗莱迪小声开口：“好吧，现在这就有点诡异了…我是说，你以前有带别人跳过舞吗？”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比利真想抱起弗莱迪原地甩上个几圈让他闭嘴：“没有，你是第一个，满意了吗？”

弗莱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才逐渐反应过来他是认真的，即使现在是晚上比利也敢打赌他的脸变红了。

“好吧……其实也不是特别满意。”弗莱德嘟囔了一句，标准的大脑浆糊状态下的胡言乱语。他眼神躲闪：“嘿，你不觉得这样子跳舞怪怪的吗？我是说一般应该……”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接着就是沉默，弗莱迪的眼神就像是试探一样，而比利觉得这个现场气氛得天独厚到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

“应该像这样？”这次努力真的付诸行动去堵对方的嘴了，他一向是个富有行动力的人。

几秒钟后两个人分开，弗莱迪败下阵来，他把头埋在比利颈窝那里，看起来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抬起来了。

“……你需要我这样一路抱着你回家吗？”

“闭嘴吧比利，”弗莱迪声音闷闷的，“你个迟钝的白痴。”

6.

后来比利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最早触碰到他的关于弗莱迪的回忆，它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确让比利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弗莱迪。

而他花了一段时间才发觉，从那时起到不可预测的未来，他都将会看着对方。

Fin